张金岳与玄苦对视一眼,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,缓缓点头。天庭的责罚虽未直接降临人间,但戴嘉欣这个魔头,已然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。
西南某处隐秘山谷,禹家临时落脚点。
简陋的石屋内,只有一张石榻,一张木桌。油灯如豆,光线昏黄摇曳。
禹婵盘膝坐在石榻上,双目紧闭,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。她呼吸悠长,双手在身前结着一个繁复的印诀。贴身收藏的那片焦黑阎王骨碎片,此刻正被她置于双掌之间,被一层淡淡的、带着奇门遁甲特有韵律的青色光晕包裹着。
骨片冰凉依旧,死寂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。但此刻,在禹婵以自身精血为引、奇门秘术催动下,那焦黑的骨片内部,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、极其隐晦的波动,正试图与她的心神建立联系。她紧蹙着眉头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仿佛在与某种沉重冰冷的存在艰难沟通。
木桌旁,禹森枯坐。他面前摊开着一张古旧的兽皮,上面绘制着玄奥的星图与山川脉络。他手中紧握着一枚龟甲,龟甲表面裂纹密布,显然已饱经沧桑。老人闭着双眼,嘴唇无声翕动,干枯的手指以一种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在龟甲表面不断划动、叩击。
每一次叩击,龟甲上那些古老的裂纹似乎就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毫光,与兽皮地图上对应的星辰或山川节点隐隐呼应。他在推演,以自身寿元为柴,以这片承载了洛耿春最后存在痕迹的战场气息为引,强行窥探那被层层禁制与魔气遮蔽的天机!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。
突然!
禹森布满皱纹的脸颊猛地涨红,随即又转为一种骇人的金纸色!他浑身剧震,干枯的手指如同痉挛般在龟甲上疯狂划动!
噗!
他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,星星点点溅落在古旧的兽皮地图上!那血液竟带着一丝诡异的灰败气息!
与此同时,他掌中那枚承受着巨大推演之力的古老龟甲,再也无法支撑!
咔嚓!咔嚓嚓!
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!
那枚传承了不知多少代、坚硬无比的龟甲,竟在禹森掌心寸寸碎裂!无数细小的碎片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般,向四周迸射!
更诡异的是,在龟甲彻底爆裂开来的那一瞬间,那些细小的碎片在昏黄的油灯光线下,反射出的光影并非石屋的景象,而是扭曲、晃动、一闪而逝的恐怖画面——
滔天的血浪翻滚,淹没山峦!无数破碎的尸体在污浊的血海中沉浮!断裂的仙神旌旗插在尸山之上!燃烧的城市废墟中,巨大的、扭曲的魔影仰天咆哮!一只冰冷的、爬满暗红污痕的金属巨爪,从尸山血海的最深处缓缓探出,爪心之中,一颗由无数冤魂哀嚎凝聚而成的、跳动的暗红魔眼,骤然睁开!
“呃啊——!”
禹森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闷哼,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向后瘫倒在椅子上,胸膛剧烈起伏,眼神涣散,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绝望。
“爷爷!”禹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,猛地睁开眼,看到爷爷喷血瘫倒、龟甲爆裂的景象,以及那碎片上一闪而逝的血海尸山幻影,俏脸瞬间煞白!她扑到禹森身边,声音带着哭腔:“爷爷!您怎么了?您看到了什么?!”
禹森枯槁的手死死抓住孙女的手臂,指甲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肉。他涣散的瞳孔努力聚焦,看着禹婵,又仿佛透过她看向那不可知的未来深渊。他嘴唇哆嗦着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挤出几个破碎、却带着无尽寒意与警示的字眼:
“西…南…大…凶…尸山…血海…劫…无可避…快…走…” 话音未落,又是一口淤血涌上,老人头一歪,彻底昏死过去。
“爷爷——!”禹婵的哭喊撕心裂肺,在寂静的山谷石屋中回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