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宝上前坐了,复述了一遍张居正图穷匕见的那段话。
“嘭!”
李茂一拳砸在桌面上,愤慨道:“一千五百万……说的如此轻巧,真当李家的财富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吗?!”
“父亲何必生气?”
“难道不应该吗?”
李茂咬牙道,“李家如此得益于大明,可李家何曾辜负过大明?嘴上全是大局,行的却是涸泽而渔……呵,李家何其有幸,李家何其不幸……”
“父亲你别这么激动。”李宝苦笑道,“其实这也不难理解,李家与其他富绅不同。一来,李家之富冠绝大明;二来,有天祖在,李家再如何也不会行损公肥私之举。”
“李家是不会,可其他富绅也不敢!”李茂不忿道,“朝廷对商绅投资海外的管控从未松懈,且定下了相应的律法,其惩处之重,比之偷逃赋税有过之而无不及……”
李茂怒道:“我就不明白了,大明富绅何止一个李家,为何……就逮着一个李家不放呢?”
李宝叹道:“爹,你还是太想当然了。”
“别绕弯子!”
“……是。”李宝正色道,“首先,朝廷根本就没办法杜绝富绅投资海外,只要富绅想,办法太多了;其次,天下富绅又有几家几户是白身?即便是,也多与各层级官吏有密切关系,监管者与被监管者暧昧不清,所谓的严加管控也就形同虚设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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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爹,你可见过,亦或听说过有哪个富绅因投资海外,从而被朝廷抄家?”
李茂一滞,悻悻道:“我就不明白了,朝廷为何就不能狠下心来呢?外廷不行,不还有内廷的嘛,至少东厂、锦衣卫,都还是忠君的,就算手脚不干净,可大体上还是会贯彻皇帝圣意的……这是为何?”
李宝说道:“堵不如疏,朝廷越堵,富绅越会往外冲。”
“啊?”
李宝苦笑:“很不可思议对吧?可这就是事实!”
“……说清楚些。”
李宝想了想,道:“爹,你对张居正的行径是何看法?”
“我可去……”李茂差点当着儿子的面不礼貌,忍了又忍,愤愤道,“我说你没话了是吧?”
李宝干笑道:“就是这个道理。财富是李家的,凭什么李家如何支配财富,要全凭朝廷心意?”
“慎言!”
“你我父子,就不必讲究这个了吧?”李宝无奈道,“不如此,儿子也跟您掰扯不清楚啊?”
“……你说。”
“李家之财富,如何支配却不能由李家做主,那这财富还是李家的吗?”李宝说道,“寒心,不忿,愤怒……这种种负面情绪下,要么选择摆烂,要么选择出逃,父亲你的选择是自己摆烂,让儿子顶上……”
连你也阴阳老子?李茂暴怒:“混账东西,这家业早晚都是你的,你辛苦点不应该?!”
李宝:“……”
“爹,你好好想想,为什么当初朝廷颁布完这条法案之后,就不了了之了呢?”
“因为……怕吓跑富绅?”
李宝微微摇头:“如果是这样,那朝廷为何还要颁布这项法案?”
“这……”李茂刚想明白了一些,被儿子这么一问,大脑又成了浆糊,“为什么啊?”
“因为朝廷提前给了富绅投资海外的合法渠道,比如在海外圈地种桑;因为朝廷并未对富绅的财富支配权,指手画脚;还因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,都有着浓重的乡土情结;简单来说,朝廷这项法案的颁布,更多是在富绅心理上,建造一座城墙。”
李宝说道,“正是这种种因素,故才使富绅不愿冒险、没必要冒险,可若朝廷一副上纲上线,大办、特办、严办……则就真会让天下富绅成了惊弓之鸟,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