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在窗棂上,歪头看他,叽喳两声,又飞走了。
他嘴角微扬,提笔再书:
“有人问我:若人人都醒,世界会不会乱?
我答:现在的世界,本就是由无数沉睡者撑起的幻象。
谎言筑城,虚伪为梁,恐惧作基。
那不是秩序,那是集体的梦魇。
当人们开始说真话,争吵会增多,冲突会爆发,
可那正是新生的阵痛。
就像婴儿啼哭,宣告生命的降临。”
这一夜,万家灯火中,不知多少人突然惊坐而起。
一位贵妇正在梳妆,镜中倒影忽然对她开口:“你恨你的丈夫吗?”她手中玉梳落地,掩面痛哭。
一名年轻官员批阅奏章至深夜,忽然觉得手中朱笔沉重无比,脑海中浮现童年记忆他曾亲眼看着父亲被贪官陷害流放,而如今他自己,正签署一份类似的构陷文书。他猛地站起身,将整卷奏折投入火盆。
边陲小城的茶馆里,说书人讲到“英雄斩妖除魔”,台下有个老樵夫忽然大喝一声:“放屁!那妖怪不过是不肯纳粮的百姓!”满堂哗然,继而沉默,最终有人轻轻鼓掌。
这一切,并非巧合。
沈昭的书写,已超越纸墨,成为一场精神的共振。每一个读到这些文字的人,无论是否亲见原稿,都会在某一刻“听见”它,如同当年听见那句“你,真的愿意醒来吗?”
七日后,沈昭合上最后一册手稿,轻轻吹去灯芯上的灰烬。
全书共三卷,十万言,无名。
他将其装入木匣,系上红绳,交予村中一名少年:“送去明心书院,交给‘心学会’执事,告诉他们这是新的《心灯录》。”
少年问:“要不要写个名字?”
沈昭摇头。
他知道,真正的思想从不需要署名。就像阳光普照大地,不会说“这是我发的光”。
数日后,木匣抵达书院。执事打开一看,只见首页空白,唯有三个小字浮现在纸面中央,似由光构成:
“我们醒。”
当夜,三百六十名会员齐聚问道台,轮流诵读此书。每念一句,台下听众便齐声回应:“我们醒。”
声浪滚滚,直冲云霄。星月为之动摇,北斗第七星再度明亮。
就在此时,一道青影悄然出现在观礼人群之后。
那人青衫依旧,腰间无剑,面容如昔。他静静听着那一声声“我们醒”,唇角微动,终是低声道:
“好。”
没有人注意到他,也没有人需要注意到他。
因为他早已不在“出现”与“消失”之间徘徊。他是风,是光,是记忆的回响,是千万人共同意志凝聚而成的象征。
谢玄衣,或者说,那个曾被称为谢玄衣的存在,已融入这场觉醒的洪流之中。
而在遥远的北方雪原,极北孤峰之上,那一片年年盛开的桃林,今夜格外绚烂。雪花落在花瓣上,不化,反而化作晶莹的露珠,折射出七彩光芒。
无名亭中,那把“余烬”剑忽然腾空而起,悬于半空,锈迹尽褪,锋芒毕露。琴箫合鸣之声骤然高涨,竟引动天地元气汇聚成旋涡,直贯苍穹。
一道白衣身影自雪中缓步而来。
女子素衣如雪,发间玉簪晶莹,正是姜妙音。
她走到亭前,伸手轻抚剑身,柔声道:“等了这么多年,终于等到这一天了。”
剑身微微震颤,似有回应。
她仰头望天,轻叹:“玄衣,你说得对。剑不在山巅,不在血脉,不在秘典……但它也不能永远只靠人心传递。”
她取出一枚铜铃,正是当年东海岛上那枚,如今已与她的神魂相连。
摇铃。
一声清越,穿透时空。
刹那间,